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癸卯年老家过年记
文/范修斌
进了腊月，就有年味了。在外地工作的人，不管多么遥远，就开始陆陆续续回家。
进了腊月二十几，就是年集了。最突出的特点是要买琳琅满目的年货了。年货有肉食、酱油、醋、蔬菜、干果、水果、糖块、豆制品、香料、蛋类。其次是为家人购买新衣服、鞋袜、帽子、围巾。再就是鞭炮、春联、火纸、香。年货太多每天都要去四集或超市去购买。回来后发现不足的，下次再赶集补充。肉食包括鱼、鸡、猪肉、猪头、猪下水，牛羊肉。鱼有海鱼、淡水鱼，海鱼包括鲳鱼、带鱼、偏口、大虾、腌制的白鳞鱼。淡水鱼，包括花鲢、鲤鱼、草鱼。寓意年年有余。鸡主要是活着的大红公鸡，寓意新年大吉。蔬菜有葱、姜、蒜、芹菜、芫荽、白菜、海带、豆芽、洋葱、菠菜、萝卜、山药、辣椒、青椒、韭菜、蒜苔、蒜苗、莲藕、苤蓝。干果有瓜子、花生、腰果、核桃、碧根果、松子、葡萄干、香蕉干、无花果、开口笑、大杏仁。水果有香蕉、苹果、葡萄、提子、猕猴桃、车厘子、龙眼、梨、西瓜、菠萝蜜、芒果、草莓、杨桃。牛肉主要用于做酱牛肉、或者做饺子。羊肉主要用于做火锅、羊肉汤、或者做饺子。豆制品主要有豆腐、豆腐皮。豆腐主要用于做肉蛋，豆腐皮主要用于炒芫荽、韭菜，芫荽谐音延岁，又名香菜。蛋类主要有鸡蛋、咸鸭蛋、松花蛋。香料主要包括松蘑、花椒、麻椒、大料、桂皮。
春节前一两天，忙年的第一步就是杀鸡、炖肉，准备供品。供品一般八个菜。一般包括腌制的白鳞鱼一条、方肉一盘、别着翅膀的大公鸡一只，猪心一只、炸肉一盘、肉蛋一盘、香蕉一盘、苹果一盘。炸肉由面糊裹着瘦肉烹炸，肉蛋由豆腐混合肉糜，团成球水煮而成。
腌制的白鳞鱼又叫香鱼，一般用于招待贵宾。煮过猪下水及猪头的肉汤加上海带丝、豆芽、辣菜缨子，长时间文火慢炖就是乱菜。大年三十早上，贴对联、写牌位、在八仙桌上摆放供品、准备酒、香、茶水，写牌位，就是把去世的亲人的名字，写在叠成长方形的带尖的火纸上。把萝卜切成片，把两根高粱秆插在萝卜片上，再把写好名字的牌位插在高粱秆上，就是一个牌位。把牌位摆放在八仙桌上，并按辈分、年龄排好，摆上供品，就可以请祖先回家过年。
以前是到坟地去请祖先过年，后来简化为在门口，画半圆圈，在圈里烧火纸、焚香，嘴里念念有词，主要是告知祖先回家过年的话语。火纸是划过的，即把火纸划开，并变成纸钱。以前是用木制的铜钱模在火纸上打印，现在简化为用一百元大钞，在火纸上比量几下，就把火纸变成纸钱了。烧完火纸，放完鞭炮，就可以回家了。仪式完成后，祖先就算回家过年了。回家后，在供桌前，倒酒、燃香、给祖先磕头，这时的供桌又叫家堂桌子。晚上约9点左右，要敬车。把火纸划完，为各辆车，写上车号，在门口逐次排开，烧纸燃香送钱给车神、路神、桥神等各路神仙，保佑行车安全。烧完火纸后，磕头，放鞭炮。这时敬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，在夜空中连续炸响。敬车仪式是最近几年才有的，一方面说明了社会的发展，另一个方面说明了仪式的与时俱进。时下的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味同嚼蜡。年夜饭也提前了，10点左右就开始年夜饭。年夜饭之前，按习俗要发钱粮，即要送供在磨盘上的天地三界十方万灵之神的牌位。现在没有磨盘了，就在阳台的小凳上代之。在门前的空地上，继续烧火纸、燃香，并祈祷各路神仙保佑家人身体健康，事业进步，企业大发展，商业发大财。
火纸烧完，放鞭炮、放礼花，整个天空弥漫着硝烟的味道，到处传来爆炸声。硝烟中含有硫磺，肯定具有杀菌的作用。回到家，给祖先磕头，给家里的长辈磕头。然后年夜饭就开始了。年夜饭是真正新年第一餐。全家围坐一起，吃着团圆饭，交流着一年的工作情况，相互鼓励，求发展，求发财。年夜饭的饺子是每个人必须吃的，吃过后，就长一岁了。其中有发红包的环节，给没有收入的老人发红包，给没有参加工作的小孩发红包。全家喜气洋洋，一派祥和气氛。
年夜饭后，一般是手机拜年时候。女士们就开始用电话给娘家拜年了，或者男士给岳父母拜年。或者外甥给舅舅拜年，或者侄子给姑姑拜年。再给老师们拜年，感谢老师们的辛勤栽培。再给领导拜年，感谢领导的关照，感谢领导的关怀。再给一年来帮助过自己的朋友拜年。感谢朋友的指导帮助，使自己工作进步和提高。给同事拜年，感谢同事一年来的关照。给员工拜年，感谢员工一年来的辛勤劳动。由于要拜年的人太多，可充分利用群发，可以大大加快拜年的速度。同时也会陆续收到别人给自己的拜年和亲切问候。还要及时给学生回拜，感谢学生对自己的支持和帮助。通过手机微信的拜年，明显感觉到海内存知己，天涯若比邻。历任老师的面孔、小学同学的面孔、初中同学的面孔、高中同学的面孔、大学同学的面孔、研究生同学的面孔、博士同学的面孔、博士后同学的面孔、各位同事的面孔、各位领导的面孔、各位朋友的面孔，各位学生的面孔，会亲切地浮现在眼前。让人感觉世界那么大，因为大家都在五湖四海。同时，世界又是那么小，因为通过微信，又把大家联系在一起，好像在一起过年一样。电话、微信拜完年，就可以睡觉了。
谁愿意看一下春节晚会的也可以看一会。摆放家堂桌子的房间里的灯是不能关的。供养的人家，会在门前放根木棍。不供养的人家在门口是不放木棍的。父母在的，由父母供养，孩子家是不供养的。由老人代表整个大家庭供养。
大年初一早上，就要串门拜年了，主要是家族内部成员间的相互拜年。大家你来我往，先是给家堂桌子上的祖先磕头，再就是给长辈老人磕头。一般同辈男人们结伴，女士们自己结伴。初一一般不干活，只是拜年、吃饭。各家各户让着拜年客人抽烟、吃糖果、干果、水果，人群熙熙攘攘，好不热闹。晚上再继续拜年。初一拜年基本完成。初二上午，仍然是串门拜年的时间，基本上是初一上班的回家后，匆匆补上拜年任务。初二中午的年饭是最隆重的，吃完饭就送家堂了，和祖先的过年相聚就算结束了。在整个年中，要不断的在供桌上，燃香，敬酒、敬茶，浇奠祖先。在烧纸焚香时，这几年又添加了纸元宝、大面额冥币。过年既是传统继承，又在不断变化和演进中。过年，就是通过仪式，与先人的一次短暂形式上的相会。是缅怀，是祭奠，是追思，是拜祖先的原始宗教的延续，也是凝聚家庭、家族团结力的方式。望着家堂桌子上的祖先和去世亲人，他们的形象如在昨天，让人悲从心起。他们为家庭后代操劳，为事业操劳，他们成为了家族史、国家史、人类史的一部分。或许天堂有知，他们知道活着的人在纪念着他们，他们也在保佑着活着的每位家人。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。
初二中午，吃完饭，整个大家族就一起送家堂了，把牌位恭敬的收起，配上划好的纸钱、纸元宝、香，一起到社区的大门外送家堂。家族里的各家各户，按先人的名字，把牌位、火纸、纸元宝、香，放在相同圈里。然后，逐一点燃，大家不断用木棍挑着火纸，让氧气更充足一些，烧得更快一时，不断浇奠白酒，烧完后，大家一起磕头，为祖先送行，并泼洒饮马汤。饮马汤是适量的水，加入一小把小米而成。主要用于让送祖先回去的马，也吃饱喝足。
最后是放鞭炮、礼花，再送祖先一程。在思念的泪水中，过年仪式完成。